【楼诚】彼岸 四

明楼失忆的事要瞒下去,这并不难,原本一切事务都由明秘书集散调配,除了……恋爱外交。

明长官在办公室正试图用各种理由说服明秘书不要纵容小孩子——早上派明台采购被砸的花盆茶具,阿诚伸手给钱,好厚一沓。明楼动之以情纠正明诚别溺爱,一转头就看见汪曼春制服整齐地进门来。英姿飒爽像个邪教神婆。

今天他们都要去跟特别高等警察课新上任的藤田芳正见一面。

明楼认识汪姑娘,明诚几乎给办公厅里每个重要面孔都做了速写,尤其眼前这位,阿诚波澜不惊的态度重点介绍了这位初恋情人:曾经沧海。当时明楼大部分心思都在试图分析阿诚声音里有没有情绪,而画像在他脑子里就只剩下醒目的小红唇。

“小……”明楼下意识就叫出口,感觉腰上被明诚戳了下。赶紧改口:“小心点,走这么快做什么?”

汪曼春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很意外:“师哥心情很好?聊什么这么高兴。”

“知道你要来,所以高兴。”

汪曼春盯着明楼看了半天,没瞧出什么端倪,对刺杀事件表达完关切就走了。

“她看我做什么?”

“大哥,您暧昧过头了,何况您的秘书还在场。”

“你在场怎么了,你是外人么?”

明诚很想翻个白眼:“你们的感情里我就是个外人。总之,组织纪律,不允许色诱。”

明楼想抓他理论“色诱”用词不当,还想搞清楚军统是不是真有这项纪录。结果桌上电话响起来。

明诚接完电话眉头始终没舒展:“明台在百货大楼被李秘书盯上了。”

“李秘书是谁?”

“南云造子放在汪曼春身边的眼线。”

“怎么又盯上明台了?”

“明台在日本陆军医院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他注意到,还记住了背影。现在被他堵在百货大楼翁中捉鳖。”说话间明诚已经理清了思路,又拿起电话:

“我们的人谁离百货大楼最近?……好,让锦云小心。”

处变不惊,这是谁养出的好孩子啊。

明楼对之前的自己非常不喜,他有俯视全盘的控制欲,然而却有人已经占领了最高点,还偏偏让他无从挑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明诚大概是他唯一对自己满意的地方。这孩子通权达变,而那双大眼睛透着的不是事故而是人情。明楼很想跟那个占据高位的自己说:一大半是你运气好,你的教养只占一小半。毕竟种棵野草永远也长出不兰芝。

明楼满意地站在旁边看好孩子吩咐人去接应明台。他不紧张,他相信明诚能把危机化解。为什么相信?没理由。

 

果然,两个小时之后明楼就见到了李秘书,在停尸间。当然他不是去等李秘书,他是被藤田芳正约去的。这个老牌间谍惋惜后起之秀,明楼到时看见他正守着南云造子的尸体黯然神伤。

藤田称南云是“帝国之花”。明楼好奇看了看这朵花,额头上一个洞。

出于对死者的尊重血污早被擦净,狰狞的弹孔将原本安详的表情拉扯得野心勃勃。面前苍白的脸跟之前那枚小红唇一同在明楼脑海里互为反衬形成强烈冲击。本该享受父兄关爱的姑娘为什么偏要参与征伐。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不辜负明长官的感叹,另一位佳人来见藤田的时候又痛快做了次贼,汪曼春把“明楼有共党嫌疑”的消息告诉藤田,辅助特高课完成权杖交接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不过藤田下意识的反应却是瞥一眼角落里躺着的李秘书。李秘书刚刚被抬进来的时候跟要离开的明楼撞个正着,明长官顺手为这位殉职文员邀功,描述了他在南云课长和汪处长身边的得力表现。至于三者什么关系是老间谍的发挥空间。


汪曼春能坐上特工总部情报处处长的位子凭的就是杀伐果决。她已经过了小女儿为情所困的年纪,当年有过多冲动,如今就有多冷静。事业和感情两个选项不值得犹豫。走到特高课大厅才发现外面竟下雨了。但还不够大,她想掀起一场更大的风雨清洗身边的嫌疑人。那个人如果经不住清洗,她定亲手铲除。如果洗刷了嫌疑,她就可以放心地为他肝脑涂地。

深吸一口气,汪曼春毫无顾忌地迈入雨幕。这雨比当年明家门外那场小多了。

但意料中的雨水没有落到肩上。一方黑伞罩在她头顶,回过头看见明诚点头致意并把伞柄递到她面前。汪曼春记得当年明诚也给她送过伞,也是这样撑着一把,拿着一把。那次明楼抱歉地让她自己回家,然后用外套裹住弟弟撑着一把伞淋着半个肩头,不疾不徐地向愚园路走去。

原来明楼早早地就从她和家人之间做出选择。

“阿诚撑伞的角度很好,经常给南云课长撑?”心情不好,口气就冲。汪曼春不在乎向南云的棋子撒气。

明诚嘴角翘起恰当的弧度:“我在等我们家先生。”

“那怎么把伞给我了?”

“给汪处长和给明长官是一样的。做秘书,看清形势最重要。”

是够审时度势的。明秘书给谁撑伞她不在乎,不过她突然不想淋雨了。扬着下巴接过伞。


汪曼春上车离开,明楼就出现在门口。

“你们家先生来了。”

明诚把手里的伞撑开,举到明楼头顶嘴上还不饶人:“参观结束了?这也算您的故地,可有想起什么?”

这几天明楼把常去的地方转了个遍,看什么都熟,但什么都没想起来。记忆毫无起色,不想聊。于是他选择反问:“谁让你用我的伞去献殷勤的?”

“就算道不同人家终究是个女孩子,而且是位漂亮的女士。明长官不用这么小气吧?”

“漂亮怎样,我选你。”明楼这种直白的表达越用越流利。把明诚晃点得不知怎么反击。看来这孩子极不适应这种话题,明楼有信心让他慢慢适应。

“您在汪处长面前可不只有‘长官’一个身份,您还是她的‘师哥’。”明诚把后面一个称谓念得很重。换个角度撇清自己可明楼还是有办法收拾他。

“明秘书。”明诚下意识回应:“长官?”

“你是我弟弟。”明诚不明所以:“是啊大哥。”

“你在家还叫我什么?”“……”明秘书拒绝讲话了。

这孩子真聪明。明楼心里一边夸奖一边乘胜追击:“叫我‘先生’。我在小红唇那两个身份,但在你这就算一个称呼也有两层意思。还是你赢了。”

节节败退的孩子妄图挣扎,终究还是认输。不过明楼忘了一点,通常当孩子发现讲理讲不赢,他们就会很不讲理。

明诚重新戴上面具,恭敬地向前倾身道:“先生,给女士取绰号是不礼貌的。”讲完,面带微笑,优雅转身,迈开长腿往车门走去。

留在原地的明楼瞬间被雨浇得一哆嗦。


楼上藤田芳正看着这一幕暗自思忖:明长官跟他秘书之间的不睦比情报里描述得严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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