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逍】那个左使,逍遥

角堇开得正好,摘三两瓣研墨,徐徐密密春日的柔润便染在了笔头上。


帘外水村山郭,路过的短褐帮酒醉忘形,梗着脖子信口胡诌那明教教主如何在镐地流连月余终获至宝。枉费这一十百里洞庭风光一眼不看。许是他也赏不来。


杨逍提着笔写下几个字,横看竖看这薛涛笺配上花汁字都太小气。空有一腔疏狂发泄不出,再被外面那粗鄙叫嚷灌了满耳,顿就十分不耐抛卷袖袍——


帘外那汉子正高叫“趁其不备打砸抢来……”忽然脖子被一只毛笔插中,其余的啰嗦就再也叫不出来了。



光明左使离教出走是总坛的秘密。十天、十个月、亦或十年,总有新的殊色让小教主忘记他对杨逍那点惊世骇俗的念想。可惜一年多过去了,只有杨逍自己这么想,几大法王眼观鼻、口观心。


到如今竟说不清执迷不悟的究竟是谁。


这一年先是杨逍剑挑昆仑,荡平南疆。后来听说峨眉派大白天遭人擅闯,未见其人只留倚天剑突兀地插在高堂上,生生毁了“天下秀”的牌匾。


曾经那个逍遥仙活回了年轻时的嚣张,他走旧爱走过的路,了结冤仇。也不慎走上小教主埋下的心思,一步一皱眉。


上个月杨逍突然想起去年错过了长安的海棠,又馋尔岚姑娘做的金线肉。结果不但赶上了花开正盛,还在那枝桠间发现一行刻痕:临,元亨,利贞——竟是乾坤大挪移心法!坤为地,兑为泽,果然杨逍在脚下挖出两坛金茎香。


杨左使气笑了,周易八卦乾坤挪移竟被小教主拿来当酒引,天下间只吊他这一个愿者上钩。怎么能遂了那少年的愿。杨逍挥手就将一坛酒敲碎,顿时香气弥漫。只消一闻就知道恰是上年秋分埋下第年立春踩着时节拿来饮用最佳。于是剩下一坛就怎么也狠不下心了。



回想间那酒取悦了杨左使,回神时帘外又下起了雨。左也潇潇,右也潇潇。平日怎么没发现窗上框了这么浓的绿。这时小童抱着东西进来,杨逍便唤他:“这么今年多了好些芭蕉?”回先生,冬天时候来了位公子特地留了种子嘱咐种下。“


是谁多事种芭蕉,是君心绪太无聊……


杨逍闭紧嘴巴不问了。又见小童怀里抱着的木盒子仿若两条鱼的样式,杨逍心里又一跳。果然小童想起手上的东西,踮着脚往桌上一推:“杨先生,刚刚有人托我把这个交给您。掂量着可轻了,不知里面是什么。”


那木盒子双鲤鱼形状。杨逍看看它,看看小童,小童也在看他,然后两双眼睛齐齐看盒子。杨逍终究还是打开它,里面空荡荡只一字条,上言加餐食。


杨先生忽地就笑了,笑得好像那次见到画眉鸟不慎飞进屋子被床帐困住,越挣脱越裹挟。


下言长相忆。是该回去了。


向来低调的明教振臂高呼,这武林聚首的场合光明左使怎么能在外偷懒。



只是他没想到教中特意留了位置,好像即便不来,他的位置也要摆在阶上。而与他半阶之遥的明教教主却被屏风隔了起来。也是同样的特意。


杨逍用茶盏隐去唇边揶揄,他的小教主学会收敛心气了。不错…… 不对,杨逍惊愕地瞪着自己的茶盏,这分明跟别人不一样,狮峰龙井格外沁人。他哪里收敛,分明愈发任性,杨逍看着旌旗舞动豪杰聚首,一言难尽,小教主为了让他和上一口春茶竟然开了个武林大会…… 吗?


杨逍喝下的茶到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那厢明教教主要与武当喂招,终于露了面目。这才知道,他所以坐屏风后只因为衣衫磨旧风尘仆仆。也是这风尘仆仆把那屠龙刀柄上的穗衬得不那么寒碜。别人看不出来历,杨逍可是一眼就识出那刀上系着的是他去年吃金丝肉时候擦手的帕子。正当听闻明教教主只身在镐城,一些宵小动了心思。杨左使顺手在帕子上写画,传信给分坛保护。


果然是不该回来,或者早该回来。


杨左使揉着额头捱到结束。跟教主和和气气将各大门派安置,终于得了空。小教主也看他杨伯伯,少年本没想到那预留的位置上真迎来了它等的人,不枉他千里快马取回的新茶。这样的傻事张无忌没少做,他沉浸在里面自有一番甘味。一年来时刻想念见了面只会嘿嘿地笑。笑得眼睛晶晶亮。


杨逍被那眸子罩住顿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无非日后在旁多替他料理着些罢。


少年踟蹰又小心翼翼地牵他衣袖:

“杨伯伯,还走吗?”

“杨伯伯,你看总坛现在很好。“

“杨伯伯,无忌长大了,无忌没放弃。“

“杨伯伯,对不起。无忌很想您。“

“杨伯伯,无忌找长安的师父学做了一把筝。“

“杨伯伯,不嫌弃的话走时带上,好吗。“


杨逍顿时就明白了江湖传闻那所谓明教教主的宝贝——横筝立兵,呵,果然是个宝贝。


杨左使软了眉眼回他教主的一叠声问:

“您要让属下去哪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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